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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始有终地做一件事——奇幻

第三卷(43)

  眼下这处处设防又无人吱声的状况,让杜拉格不免有些发毛。他瞅向塞缪尔,对方跟换了个人似的,只顾朝前迈步,猜不出是不是急着把他带进沟里。

  这担忧持续了不过片刻,塞缪尔便带着众人拐过了街角,杜拉格见一堵“别致”的城墙兀地矗在了眼前,顿时张大了嘴巴。只见那墙由铁皮和木板拼搭而成,架在两栋门窗皆被砖石封死的高楼之间。看样子,小松溪被这道门隔出了一个城中之城,只是不知道对面是怎样一副景象。

  而就在杜拉格仰着脖子,怔怔地瞧着高过墙体的岗哨时,塞缪尔已先一步抵达门前。他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环,门后的家伙推开探窗同他聊了几句话,便合上窗户开启了大门。直到这时,塞缪尔才再次回过头来。他冲着城墙的另一端晃了下脑袋,杜拉格跟着他跨过大门,只觉得眼前为之一亮。

  和墙外的世界相比,有着成排树木和大片草坪的城中城堪比公园。微风拂过树梢,挂在枝丫下的秋千随之来回摆档,就像有儿童坐在上头玩耍。显而易见,眼前这块地方未曾受到炮击,可此地的气氛又有些怪异,就像在锈水里浸过。

  杜拉格皱着眉头,有意识地嗅着周围的空气。塞缪尔似乎瞧出了他心里有些不安,忽然开口道:“觉得这里有哪儿不对劲?”

  “不对劲都已经来这儿了。”杜拉格白了对方一眼,又把视线移向草坪,他蓦地发现眼中的这片绿地其实并不完整,有好些地方被铲了草皮,重植了菜苗,远处还有几个人半蹲在提篮边,看起来像在挑拣草坪上刚刚生发出来的野菜。

  “炮击蹱谷的时候,这块地方是唯一不受波及的地盘,可那时就是不给平民避难,哪怕母亲含着眼泪,想塞个年纪不足十岁的孩童过来也不成。”塞缪尔又自顾自地说开了。

  他突然直视着杜拉格的双眼,“我们迫不得已,只好对住在这里的家伙动了手,这事情就像马拉货车下陡坡一样,开始尚且是马在拖车,可没多久就成了车在拖马了。”

  “你什么意思?”杜拉格皱起了眉头。塞缪尔所说的蹱谷其实就是小松溪,早些年,这块地方曾遭军队炮击。对这个事情,赤郡官方的说法是塔博尔的叛民企图控制蹱谷,在多次劝降无果的情形下,军方只好冲他们的盘踞处开了炮。现在,塞缪尔旧事重提是什么意思?他刚才的几句话里好像别有隐情。

  塞缪尔挠了挠额头,没做任何解释。他带头踩过草坪,靴子压过青草发出沙沙的声音。杜拉格满腹狐疑地跟在后头,脑子里来回想着先前的那番话。塞缪尔说孩童惨遭波及,还被拒在安全区外,这跟赤郡官方的说法不符,而他后头的比喻——骑虎难下又要怎么解释?是说叛民们被迫攻下此地,还是指蹱谷的居民因为绝望而当了叛民?

  空气中似乎隐隐透出股血腥气,杜拉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,脚步也像灌了铅似的放缓了些许。他左顾右盼,发觉原本跟着塞缪尔的几个家伙留在了大门口,而先前凶过他的叛民,那个包头巾的家伙已经卸了背上的弓箭。一旁,有人拍着他的肩膀递来烟斗,他抓了过去,猛抽了一口。

  “这不对劲!”杜拉格心想。究竟是哪儿不对,他一时想不清楚,总之这地方叫他难受。

  身前,塞缪尔还在朝前带路,原本半蹲在草坪上的几个家伙留意到来了人,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计。这时,杜拉格才发觉她们全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儿,其中的几个还套着大人的衣服,一直起腰,翻卷的裤管便垂到了脚背上。

  “塞弥……”只听一声呼喊从个小女孩的嘴里传来,转眼间,那些孩子已经扑腾到了塞缪尔的跟前。她们就像一群被喂熟了的小雀,叽叽喳喳地围着塞缪尔,有个孩子还拽住了他的衣袖撒娇,粘在指甲间的草汁、尘土随即蹭到了衣料上。她身后的同伴点了点她,那孩子有些惭愧地眨了眨眼睛,视线忽然定在了杜拉格的身上。

  “他是谁啊?”女孩子们全静了下来。

  “放心,他是我找来的医师。”

  塞缪尔揉了揉一个孩子的头发,“怎么就你们?男孩们呢?”

  “他们得上课。”另一个女孩答道。

  被晾在后头的杜拉格听那孩子一说,不仅扬了下眉毛。据他所知,赤郡曾是斯塔黎的一块飞地,在信仰方面颇受夕日宗主国的影响,尤其在闭塞的乡野,很多人仍信奉官方废止的宗教——尤泽兰,而不少“善人”捐助的学校便在传播其教义。说起来,尤泽兰一词的原意是心灵上的平和,但那教派主张的内容却是男权至上,并视外人为理当净化的异端。孩提时,他有幸在这种半教会半学校的地方呆过一阵,只记得课堂里头没有一个女孩。这城中城里的孩子不会正在学尤泽兰的那套鬼东西吧?

  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多心的缘故,杜拉格觉得塞缪尔的身体好像僵了一下……

  同一时刻,身处翠鸟庄园的伊蔻正撑着额头,假装闭目养神。他交叠双腿坐在马车的边沿,握着拳头的另一只手则有意无意地顶着自个儿的心脏。这姿态持续了没过多久,咽了苦果似的愁容就爬上了他的额头。

  “那家伙也成了一桩麻烦事。”伊蔻垂下双手,松了松筋骨。他猜到杜拉格会在阿斯图特的授意下来塔博尔跟他汇合,但他没想到,那人竟在半道上被叛民给劫了。而眼下,他自己也被困在了庄园内。

  面前,八指正搓着指套,来回踱步。他那副焦虑的模样叫伊蔻不禁叹了口气。这位“南方人”的车队领袖本打算卸了货,就赶紧带人返回松溪,但军队却突然不肯放行了。更令人迷惘的是,兵老爷们连个理由都不肯甩出来。不过理一理思绪的话,这事和坎德哈德中校一定脱不了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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