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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始有终地做一件事——奇幻

第三卷(55)

  “我的天,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?”八指一脸惊愕道。他手里端着餐盘,勺子噗地拍在饭食上,溅起一片汤汁。
  车队里的其他人也愣住了,片刻后,才有人小声试探道:“你受伤了?”
  顺着那人所指的部位,伊蔻反手摸了下肩胛。在坎德哈德那儿换过的衣服透着湿气,只是按了按,指头上便有了粘腻的触感,居然是血。这刺目的猩红色瞬间把他的意识绞碎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才睁开双眼。只见身周尽是沾满尘土的稻草,看样子像在一间破旧的马厩里。
  身旁,有人挪了过来。伊蔻侧过头,认出是艾略特。对方瞪着自己,一双眼睛下坠着浓重的褐色,像熬了几天没有睡觉。
  “我们在哪儿?其他人呢?”伊蔻问道。
  艾略特张口结舌,没迸出一个字儿。
  “那你知道我晕了多久吗?”伊蔻用臂肘撑起上身,只觉得整个人软绵绵地没有力气。
  “我以为你死了。”艾略特声音带颤,神情不似担忧倒似恐惧。 

  伊蔻笑了笑,混不介意。他舔了下开裂的嘴唇,“有水喝吗?” 

  艾略特有点儿舍不得地递过了水囊,接着挪回原位,背冲着伊蔻偷偷往嘴里塞东西。那水囊瘪得可怜,在手上摇个两下,只底部有丁点儿水声。伊蔻拖着身体走向门口,原封不动地把它掷回给了艾略特。 

  掩着马厩的木门被一把拉开,满眼褐黄的景象让伊蔻皱起了眉头。他下意识地挡了挡日光,视线沿着一道车辙往远处挪,又在一片尘土中失了目标。 

  “这里没人吗?”伊蔻回看。艾略特把着门框迟疑了片刻,方鼓着勇气道:“没人,这就一个马厩。” 

  伊蔻应了一声,猜想这地方原是前人建来给商队作歇脚之用的。本应置办有一些食物和柴禾,任由后来者取用、补充。但不知为何遭人遗弃,什么补给都不剩了。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,毕竟人很难在一片莽荒中生存下去。到底是什么原因,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处境? 

  他退回屋里,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侧躺。艾略特忙阖上门,跟他讲道:“咱们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,一直朝东面走的话,也许没多久就能遇着人了。其实,只要能找着河床就好办了,我想等明天天一亮……” 

  “日落了就走。”伊蔻打断道。

  “晚上?你身上有扎火把的油脂?” 

  “没那个必要,你跟着我走就是了。” 

  “啊,对哦!我忘了精灵夜里也瞧得见。” 

  伊蔻抿嘴不语,更阖上了双眼。他没力道跟艾略特多说什么,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沾过水了,废话再多,水汽跑得更快。倒是艾略特见他没了动静,开始絮絮叨叨,讲车队才离开庄园没多久就被军方派出的骑兵拦截,之后又撞上了暴民。一片混战中,有几辆车逃了出去。他跟艾略特则栽到路上,滚进沟里……然后就这么被落在了荒原。 

  伊蔻从这番话里推测出自己至少昏迷了两天,随即反手按了下肩胛。背后那片衣料结了许多硬块,估计已经脏得看不出什么了,但身上居然摸不到伤口,这种情形除了魔法不能解释。 

  总算熬到日头西沉,他拽起睡得迷迷糊糊艾略特向东行进。等到再看见太阳东升时,两人才摸到了河床,抔水喝了个汤饱。但没有食物的日子依然难以形容,就跟在淬魔匕首当学徒那会儿有得一拼,麻木到失去了对是非、敌友的判断。 

  等到眼前有人骑马出现时,艾略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指着人连连发笑。伊蔻摇摇晃晃地矗着,不敢相信当先冲来的一骑会是那个身影——那是在黄昏中与他同眠,又在暮色中对他耍手段的女人。 

  “罗瑟琳……”伊蔻低喃。 

  她那头披肩发梳成了马尾,但鬓边仍别着淡色的羽饰,随风颤栗。 

  罗瑟琳不待马匹停稳,就从上头翻了下来。她捧住伊蔻的面颊,当着其他人的面就亲了下去,随后才开始细致端详。 

  “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。”她讲道,眼里波光流转,灿若星辰。“阿拉维宫的幕僚长原本一直摇摆不定,不肯跟我们一道……你是怎么找到科蕊,他那个宝贝女儿的?” 

  伊蔻摇了摇头,觉得身上仅剩的力气都被跟前的女人卸掉了。罗瑟琳忙把肩膀垫到他的腋下,扶他上了马背。

  “我太心急了,我们先回去,你需要好好休息。”她连连道歉,继而冲其他人打了个手势,示意他们带上艾略特。后者有气无力折腾随行的同袍,讨了面饼叼在嘴里才肯登上马背,罗瑟琳方才意识到伊蔻的虚弱不止是因为疲倦。 

  她因欠缺体贴的观察力而露出羞赧之色。伊蔻枕着她的肩窝,轻声说道:“你能来找我,就比什么都好了。”只要有一分惦记,就能化掉心上的累累硬痂。

  一行人大约花了半天功夫进到官方控制的城镇。和刚入赤郡那会儿一样,出入口的盘查仍十分严厉,似要斩断暴民们获得各类物资的可能性。但罗瑟琳显然早有所备。她递上的文件和旁人明显不同,守门的小吏将东西交了上去,不一会儿便有官员引着众人进入城中。众人于这个小镇休息调整了一天,罗瑟琳便安排下属雇了马车,载着伊蔻和艾略特向松溪而去。 

 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,车上的人无事可做,竟把地板当成了牌桌。伊蔻百无聊赖地看了几轮,被罗瑟琳硬拉入了局中。 

  “我打算演一出好戏,就少张漂亮面孔撑场子。”罗瑟琳一边丢牌,一边说道。她抬眼瞅着伊蔻,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。 

  “这张漂亮面孔是个会哄人开心的小白脸呢?还是个擅于声色娱人的娼妓?”伊蔻笑得没心没肺。 

  “是一位公主。”罗瑟琳垂下头,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,“为人窃国,家破人亡的公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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